二十分的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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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的雨,来得也快,去得也快。

站在路边檐下的我,就这样看着雨幕一波又一波地涌来。眼前的路很窄,刚能容纳两车交错。我头上的雨棚更小。风些许大一点,雨滴便飘洒而入。虽然脸上胸前可以幸免,裤脚鞋面却没有这样的好运了。雨势猛烈,哗哗啦啦争先恐后。我想这样也好,这么大的雨,总归也是去得快的。既然时间不久,事也不急,我便在这里看起雨来。

正午时分,地本来是灰白色的,若在阳光直射下就会亮白刺眼。可如今雨水遮蔽了太阳的光芒,同时也浸湿了地面,呈现出一种失去色彩的黯淡。雨势逐渐加重,从哗哗啦啦变作噼里啪啦,打在积水的路面上,闪烁一点一点的光芒。这样雨檐之下的我也可以直接看出雨势大小。从这明灭闪现中,我看到一波一波的雨,亮点突然密集,然后稀疏,等待下一波雨幕。仿佛这雨幕从无边无际而来,去往无垠的远方;从不知何时的过去开始下起,下到不知何时的未来。

然而十分钟前,还只是灰云氤氲。刚打算出来散步的我看着这灰云,心想或许会下雨,却也许不会很大;即使下雨,却也许不会很久;即使很久,淋雨却也无妨。于是我继续走着,直到眼镜上出现莫名的黑点。我以为是林间的蚊虫走投无路撞到了我眼前,伸手一抹,却感受到一阵湿湿。下雨了?我抬头看远方,看不见雨丝。托起双手,也感受不到雨点的打击。“也许只是树上的积水?”我还在说服自己的时候,雨点突然就哗啦啦地落了下来,用装满雨水的现实击碎了我所有猜想。

雨似乎是无穷无尽的,远方的云却有迹可循。远方的云随风而来,故意跑到我眼前倾泻下来。早也没有雨,晚也没有雨,唯有我出门的时候它来了。雨中不宜有人,或者说,有人之处本应无雨。街上虽然没有行人,南来北往的车流却未因雨而减。车外有雨,车内便没有雨了。车在雨中保护着他。我看到有菲佣推着婴儿车路过,女人打着伞,婴儿车却有透明塑料的雨披。他手指着塑料膜,仿佛疑惑为什么这雨为何可见可闻却摸不到。婴儿车完全保护了他;伞却不能完全保护女人。风吹雨,总有雨滴会打到身上。又看到一个南亚裔的外卖员,他骑着助力车乘风而来。他并没有在路上骑行,而是在路牙上——正是我站的位置。我便侧身让过他。我看到他有点疑惑与好奇地看了我一眼,似乎在说,哪个傻子不带雨伞,被困在了雨中。

路上的人很多,雨中的人却很少,外卖员虽然身穿雨衣,却是要直面雨的。而我呢,我在雨中,并被困在了雨中,只有头顶雨棚保护的方寸之地。但我不止被它保护,我还被时间保护。此时,我的路无定向,也无所谓目的地。脚下即是终点,眼前便是风景。于是我得以悠哉游哉地在这里看雨。

雨景没看多少,雨便停了。仿佛一阵雨幕过后便无续章,天空中的雨滴转为细雨,继而化为雾气。太阳忙不迭地出来了——工作时间到了——我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。拐过街角,人群熙攘。仿佛这里一直这么多人,仿佛此地未曾下雨。只有地上的积水告诉我这雨真切地下了快二十分钟。不过在开足马力的太阳之下,雨迹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。正如漫无方向的我很快就会消失,我的路马上就要有方向了。